x?t\.*c-o·m*朱棣忽然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时竟踉跄了一下,多亏近侍眼疾手快扶住。帝王挥退众人,枯瘦的手指紧紧握住孙子的手,掌心的老茧硌得朱瞻基生疼。
冰凉的兵符塞进掌心的瞬间,少年浑身一震——虎形青铜符上,“南城禁军”四个篆字还带着体温。
“帮你父亲把这个国家看好。"朱棣的声音像被风沙磨过的胡杨,沙哑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帝王最后深深看了眼孙子,翻身上马时,龙袍下摆扫过路边的野蔷薇,惊起几只蛰伏的昆虫。大军扬起的烟尘中,朱瞻基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幼时骑在爷爷肩头看阅兵的场景,泪水不受控地模糊了视线。
回到紫禁城时,雨丝已若有若无地飘落。朱高炽正在乾清宫东暖阁打太极,白鹤纹的袖口随着招式划出优雅的弧线。
朱瞻基附耳说出兵符之事,朱高炽推掌的动作陡然凝滞,绣着金线的云纹皂靴在青砖上划出半道弧线。香炉中升起的青烟突然被穿堂风搅乱,袅袅盘绕在父子二人之间。
张妍捧着刚沏好的碧螺春进来,听到父子二人对话后手不由一抖,茶盏在盏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望着丈夫骤然苍白的脸色,突然想起昨夜朱棣召她入宫时,盯着太祖皇帝画像久久不语的模样。
“陛下是怕……"张妍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目光转向朱瞻基手中的兵符,那青铜上斑驳的绿锈,此刻竟像是凝结的血痂。
朱瞻基这才如梦初醒,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忽然想起出发前爷爷反常的叮嘱:"若一月后接不到军报,就让你父亲封掉居庸关。"少年握紧兵符,虎口被尖锐的符角刺得生疼:"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只有把这个国监好。"朱高炽弯腰拾起被风吹落的太极图,绢纸上的阴阳鱼被雨水洇得模糊。
朱高炽望向宫墙外翻涌的乌云,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张妍,去让后宫所有妃嫔每日诵经。你亲自去庆寿寺,替陛下给姚广孝上香。"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骤然砸在琉璃瓦上,顺着螭首的嘴倾泻而下,汇成蜿蜒溪流。
朱瞻基站在廊下,看着父亲转身时微驼的背影,突然觉得那淡灰色的袍角,竟与爷爷远去时扬起的龙袍如此相似。雨幕中,二十万大军出征的号角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而紫禁城的铜钟已敲响未时三刻,惊起满院梧桐叶,在风雨中打着旋儿飘落。
永乐二十二年四月,北国的寒意仍未褪尽,五十万明军如同赤色的钢铁洪流,在朱棣的统率下自北京、宣府两地拔营而起。
绵延百里的行军队伍中,明黄龙旗、赤色战旗遮天蔽日,长枪如林,刀光似雪。校官们的锁子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腰间佩剑的白玉螭纹折射出耀眼光芒,每一副铠甲的缝隙间都凝结着战场磨砺出的肃杀之气。
战马的嘶鸣、车轮的辘辘声与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震撼天地的战争进行曲,昭示着这支十五世纪初世界上最强大军事力量的磅礴气势。
朱棣身着玄铁镶金的龙鳞甲,端坐在神骏非凡的照夜玉狮子上。这匹通体雪白的宝马,四蹄踏雪,昂首嘶鸣,唯有额头处一点朱红,恰似滴落的鲜血。
帝王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甲胄与旌旗,当大军驶出长城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勒住缰绳,缓缓回首。眼前,万里长城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于崇山峻岭之间,烽火台如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砖石上的斑驳痕迹,是岁月与战火留下的印记;城墙缝隙间生长的野草,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沧桑。
朱棣凝视着这道凝聚无数心血的屏障,却不知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回望这片汉家锦绣江山。寒风吹起他鬓角的白发,也吹动着他身后猎猎作响的明黄龙旗,帝王的身姿在夕阳下显得既伟岸又孤寂。
傍晚时分,草原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兀良哈部的首领以及女真各部的使者,驱赶着漫山遍野的牛羊,风尘仆仆地赶到朱棣的中军大帐。为首的兀良哈首领身材魁梧,头戴貂皮帽,身披狼皮大氅,腰间悬挂的弯刀镶嵌着红宝石,在暮色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这些使者翻身下马,以草原上最隆重的礼节,五体投地叩拜这位东方庞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尊贵无比的大明永乐皇帝陛下!”兀良哈首领的声音浑厚而炽热,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我谨代表兀良哈部的所有儿郎,向您献上骏马一千五百匹,牛羊六百头!愿陛下的大军如雷霆万钧,一举荡平鞑靼部落;愿陛下的威名如草原上的雄鹰,让敌人闻风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