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你人走了，我可不能该着你的债。不过这阵真的是挺忙，忙过这阵吧，你们有车过来呢，我叫你们那的人捎去；没车呢，我就想办法给你送去。反正你想着点啊。”

“行啊。不着急的，还我的时候别忘了还有利息。”

“你放高利贷啊你。那边怎么样？条件是不是挺差？你还要下地干活吗？”

“这边还行。厂部是个小楼，我们连部就在楼下。我们排四十来人，就五个当兵的……”周启明简单介绍了他那的情况。听他说下地干活一般都是职工，当兵的都不大干，我这才放了点心。

周启明的体质不是很好，我真怕去了农场累着他。

身边有人，不敢多聊，我只好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我随后去找金荣慧，想闹明白把周启明“撵走”的“主谋”是谁。

金荣慧说她也正糊涂着呢。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调周启明走，肯定不是“上面”找下来的，而是“下面”(就是我们基地)汇报上去的。好像还不是马主任那边的事儿，而是党委、政工这边的意见。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不是张政委，就是杨主任。我得搞清楚到底是他俩当中的哪一个，我得想法报仇。

杨主任当时那么“欺负”我，我都没想再找他“报仇”(其实我一个小兵、小干部，跟领导有仇我也“报”不了)。但是这次不同，这次他们是“欺负”周启明。谁敢欺负周启明，我张思静(陈子华)就跟他不共戴天!

我缠着金荣慧，让她帮我分析到底是谁干的这“缺德事”。金荣慧说，从前一段看，马主任和张政委对周启明挺照应的，虽然不让他干车务助理了，但后来又让他干了材料助理；如果张政委想撵他走，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说，那就是杨主任。当初我那事，就是他上后勤瞎汇报的。

金荣慧却说：也不像是他。

我问为什么，金荣慧含含糊糊说不出来。我百般缠磨，赌咒发誓，她被我缠得没办法了，这才把房门关紧上锁，然后像做地下工作一样，拿出一张信纸，一支钢笔，跟我边说边写。

她先在纸上写了一个“周”字，又写一个“陈”字，然后将这两字用一个圈圈起来，问我：“是不是这样？”

她的意思是问，我是不是跟周启明“好了”，我毫不犹豫地点头。金荣慧又写了“机关”“传闻”两个字，再看看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就是我跟周启明“好”的事情，机关已经有了传闻。

我有些心惊。我俩谈恋爱的时候非常小心，连里一点风声没有，机关怎么会知道？金荣慧看我茫然的样子，就又在传闻那个“传”字下面加上了重点。意思是：只是私底下有人在说，或者是在猜测。

我的大脑在紧张地思考，这个“传闻”是怎么来的呢？是哪个“知情人”当了叛徒，还是仅仅有人“天马行空”地胡猜乱想？

看我紧皱眉头的样子，金荣慧又写了两句：“不违犯纪律”，“也许并无恶意”。

我点点头。就在这一瞬间，我想明白了。

说出去的那个人，十有八九是吕英慧。她其实并不知情，她是猜的。因为那天她告诉我“周启明家出事”的时候，我因为没听清楚那个“家”字而吓得花容失色。她可能马上就猜出来我跟周启明的关系不一般。我跟周启明都是干部，在部队谈恋爱“不违犯纪律”。吕英慧可能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

金荣慧接着写：“欲加之罪”，并把这四个字用一个圈圈起来，再用一条直线跟“周陈”那个圈连起来，又写了“联系”两个字。

她的意思是：周启明的父亲正在受批判，周启明就必须得老老实实，决不能乱说乱动。他可好，不是说夹起尾巴来做人做事，竟然还谈起恋爱来了。单单是为了“保护”陈子华不被“坏人”(的儿子)拉拢腐蚀这个理由，就应该把周启明弄走。

金荣慧又在纸上写了个“杨”字，然后说：“他这人不怎么样，不过不一定会干这种事。”然后金荣慧划根火柴，将那张纸烧掉了。

能说到这一步，金荣慧显然把我当成了最可靠的朋友。不过从她的表现，我也能感觉出来，金荣慧真的是比我成熟，比我老练，也比我有城府。我谢过她，准备回去的时候，她搂了我一下，附在我耳边说：“农场是苦点，不过可能也比呆在这里强。”

我回去想了半晚上，还是无法判断出“欺负”了周启明的这个超级大坏蛋到底是谁。从金荣慧所说来判断，她似乎倾向于认为是张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