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会被承认。“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两句杜诗其实传达出一个信息:“谁解释得清楚,谁就是经典。”叶先生的“弱德之美”新说,为小词在现代所能有的地位和影响作出了卓越的诠释,词不可说乃颠覆为词必经说,衍之则为旧词经叶说而成为有时代气息的新词。可以说,小词因叶迦陵“弱德之美”之说而凌波信步,踏上了多姿多彩的第二旅程。
细观叶先生这个发现之旅,她似乎是走了一个圆弧之后重新回到一个已经被不一样眼光观照的原点。在多年学术生涯中,叶先生既紧紧拥抱着传统,强调诗心体验为本;另一方面,又由叶观脉,挑选了“双性人格”、“符示理论”等等西方文论工具作逻辑思辨的分析,得出许多至今为学界所称道的创获。词,由叶嘉莹之眼目而盛妆重返,真个是“曲比珠明字字圆”。我曾不恰当地比喻这个过程为令人惊艳的一次“说出”。但是,当大家都以为美尽于斯的时候,叶先生又漂亮地做了一个转身,持犀探海,孑然独往,提出了词的本体是“弱德之美”这一崭新之说——我想,那已经不是“说出”,而是“长空澹澹孤鸟没,万古销沉向此中”,是结合自己人生经历在内的消融。它回归到中国古典的以简驭繁的美学,回归到最古典地道的传统诗教。这个绝美的圆场是叶嘉莹先生对小词不离不弃的必然归结。老抱住一个东西才能有新的体会。昆曲大家俞振飞在八十四岁那年唱完《惊梦》,在卸装时对弟子岳美缇说:“我唱戏唱到今天,越来越觉得‘圆’的重要。”月落人归,歌场散罢,但票友们未尽呢喃,台上一方水袖仍在飞舞,满台气动的“圆”劲是能把人一直扶托到梦有之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