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认为他值得“少为赞予”,故而这句落在谁身上尚待琢磨——此题外话也。
又于致方以智信中,以“乱后废人”自况,形容余生有如“昏天黑地,从漫漫长夜中过活”。[36]而自审、忏悔最深的一次,是将届八十之前,就族弟等欲为之祝寿而写的求免信。时在1661年,族弟钱君鸿提前给钱谦益一信,并附六百字长诗,“期以明年初度,长筵促席,歌此诗以侑觞。”钱谦益回信,说“开函狂喜”,然而“笑继以忭”,“俄而悄然以思,又俄而蹴然以恐,盖吾为此惧久矣。”活着或生命,于他,长久以来已如一块巨石。他觉得当不起祝寿这样的事。他比较了“祝”和“呪”这两个相像的字,“夫有颂必有骂,有祝必有呪,此相待而成也。有因颂而召骂,有因祝而招呪。”族弟虽出“颂”“祝”无疑,但自忖庆寿对于自己这种人却只有“骂”“呪”的意义。他严厉地自我谴责:少窃虚誉,长尘华贯,荣进败名,艰危苟免。无一事可及生人,无一言可书册府。濒死不死,偷生得生。
认自己一无足取,全为失败之人生。人生如此,祝寿便是挨骂:“以不骂为颂,颂莫祎焉。以无呪为祝,祝莫长焉。”于是再次恳求:“子如不忍于骂我也,则如勿颂。子如不忍于呪我也,则如勿祝。”[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