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的路又堵又闷。-0¨0_s?h¨u?./n?e~t.胡惟庸那张总是挂着三分笑的胖脸,这会儿阴得能拧出水。他背着手,慢悠悠踱回相府,步子沉得像灌了铅。进了书房,门“哐当”一关,隔绝了外面世界。
几个心腹铁杆早就缩着脖子在里头候着了,一见胡相爷这脸色,大气都不敢喘。
“相爷…朝上…”一个瘦得跟猴似的心腹,叫刘能,试探着开口。
“哼!”胡惟庸鼻子里喷出两股冷气,一屁股瘫进他的太师椅里,那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唐云小儿!还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夏元吉!还有那群只知道喊打喊杀的丘八!一唱一和!把陛下哄得心都动了!”他越想越气,抓起桌上的紫砂壶想摔,又想起是名家出品,心疼地放下了,手指头把桌面戳得邦邦响,“一百多万两银子啊!就这么要砸水里?还他妈修路?断我辈根基吗?!”
另一个心腹,油头粉面的王胖子,赶紧凑上前递热茶:“相爷息怒!这不还没定嘛!陛下只说搁议,让再核计核计…”
“核计个屁!”胡惟庸接过茶,没好气地灌了一口,“夏元吉那小子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五年回本?狗屁!可陛下听着新鲜啊!还有傅友德蓝玉那帮夯货摇旗呐喊!再加上唐云那小子弄出那水泥玩意儿…陛下本来就好这口!再核计下去,说不定哪天下旨就开干了!”
他眼神阴鸷,扫过底下几个心腹:“真让他们修成了水泥路,断了地方上多少人的财路?修桥补路,年年征役,里面多少油水?!全都飞了!还有,那路要占多少地?过谁家的田?迁谁家的坟?只要动土,就有怨气!就有缝!就有咱们钻的空子!”
刘能眼珠子一转,凑近了些,声音压得贼低:“相爷的意思是…我们…‘帮帮’百姓?让他们‘主动’反对?”
胡惟庸眯缝起那双精光西射的小眼睛,嘴角勾起一丝毒蛇般的冷笑:“唐云不是要修应天到扬州的样板路吗?扬州府下边,有个县叫丰县?那地方,穷山恶水,刁民不少!选几个必经的村子…嗯,就那个龙口村、三河屯!那地方,听说有几处老坟山?还有几块说是风水不错的好田?”
王胖子心领神会,嘿嘿低笑:“相爷高明!龙口村有个陈西赖子,是地面上有名的泼皮,给钱就办事。+求.书?帮? .首^发_三河屯的周扒皮,也是个钻钱眼里的土财主,仗着有点地,在县衙里都说得上话!都是可用之人!”
“好!”胡惟庸一拍大腿,“去!找可靠的人,联系上他们!该给银子给银子!告诉他们,朝廷要修那劳什子水泥路!就要从他们村过!就要占他们的好地!说不定还要迁他们祖宗的坟!那水泥路硬邦邦的像棺材板!铺下去,断了村里的龙脉!坏了子孙的风水!以后村里要倒大霉!鸡犬不宁!男的生疮女的偷人!生出孩子都没屁眼!”
刘能赶紧记下,脸上都是佩服:“相爷,这词儿…绝了!百姓最信这个!”
胡惟庸冷笑:“不够!还要说!朝廷霸道!补偿银子给的少!根本不够买口棺材的!到时候大家伙的地没了,坟没了,朝廷不管饭!全等着饿死!”
王胖子也补充:“对对!还得说,修路的都是些糙汉兵痞子,来了村里,指不定还要祸害大姑娘小媳妇!”
“嗯!都编排上!”胡惟庸很满意,“让刘能找人暗中教给他们!再透个风给扬州府那个姓郑的通判(胡党成员),告诉他,这事要是办砸了…让他自己掂量后果!”
他脸上笑容一收,变得无比阴狠:“给老子煽起来!把事情闹大!让那些泥腿子觉得天都要塌了!让他们去堵县衙!去砸那些勘路的木橛子!让地方官给朝廷上折子!越大越好!要让全京城都知道!朝廷修路修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我看他唐云这路还怎么修!”
“是!相爷!保证办得妥妥的!”刘能和王胖子齐声应道,眼中闪着兴奋又恶毒的光。
很快,快马带着胡惟庸的“指示”和沉甸甸的银子,从京城飞驰而出,首奔扬州丰县。
龙口村村头大槐树下。泼皮陈西赖子叼着根草,跷着二郎腿,听完面前一个穿着体面、自称“吴掌柜”(胡惟庸的人)的人说完,又掂了掂手里那锭沉甸甸的雪花银,绿豆小眼里全是贪婪的光。
“吴爷!您放心!”陈西赖子把银子揣进怀里,拍着胸脯,“不就是吓唬吓唬那些蠢货嘛!包在我身上!咱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那水泥路?呸!什么玩意儿!不就是想刨咱祖坟嘛!等着!明天就让他们村哭爹喊娘!”
三河屯,周扒皮家的正堂。+咸/鱼.看_书, !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