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窗边,眺望着外边晴朗天空下敞亮的风景,把瘦小的黑色背影留给我。从外表上看,他的两只手臂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他的假肢安得很好。
我对着他的背影说:“她知道这件事吗?”
“也许知道。不,她从来没有提起过,她一定是发觉了。从刚才那首短歌的内容中可以看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杀优子?”
桑野依然背对着我,冷静地说:“很自然,原因是你。”
“我想起来……”我的声音硬咽在喉咙里,“那么说,那年你制造炸弹的目的是为了对付我,是吗?”
“说实话,我也说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制造炸弹,但在潜意识中肯定有这个因素。也许我只有制造出更危险的东西,才能与你抗衡。可能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说出来也许显得我这人很没责任感,但是就是这么回事。实际上,我是个懦夫,而那些以破坏为目的的道具,就是给懦夫准备的。这就是我现在的看法。”
沉默,一阵沉默。我竖起耳朵聆听着沉默的寂静。
桑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是的,窃听她女儿电话的人是我,偷走短歌原稿的也是我。但是,我偷短歌并不是为了向你隐瞒什么,而是我自己想读。刚才你说的那首短歌,我手中的原稿中没有。我读到的那些短歌,大多数都是思念你的恋歌。我们还是把话题回到纽约吧。我与她在海外再度相逢,对她的迷恋之情再次在我的心头燃起。而她,也许是时间愈合了她的创伤,也许是受到异邦背景的影响,在与我重逢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愉快。我们常常见面。怀旧思乡之情,在她的心中仅仅占了一部分空间,她仍然怀恋着你。我们聊着聊着,话题总是要回到六十年代末期那段日子,无论怎么聊,最终都要谈到你。当我第一次发现这一点时,我绝望了。你知道我的绝望心情是什么时候才开始产生的吗?是在我知道了世界上真有难以撼动的事情的时候。我在监狱的电箱中的时候,心中仍然存在着希望,那个希望就是,总有一天我会自由的。但是,在感情这件事上,我是彻底绝望了。我极力掩盖我的感觉。她也许知道了,所以在她丈夫死去——不,被我杀死的时候,对我说了‘再见’。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回国。我又一次感到自己受到了嘲弄。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几年又过去了。前年,我回到了日本,摇身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现在是持有名字为卡耐拉的护照的另外一个人。我回国后最先干的是什么事情,你能想象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