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楼里,朵老太婆一脸欣喜地坐在堂屋中央的竹编太师椅上。站在她旁边的雷雨一副瑶族新郎的扮相。站在他身侧的朵桃花则是一身瑶族新娘的装扮。只是她身上的衣衫已由少女的搭襟挂衫变成妇女的连肩长袖衫,一头秀发已被头巾包裹严实,而靛蓝色的头巾与雪白的发带形成的强烈色差使之愈加清丽可人。经过司仪主持的一番婚礼过场,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令朵桃花更为感慨和欣慰的是,阿哥终于 “看”到她身着嫁衣的模样了。此刻,她的哥哥朵芒草正仪容庄重地躺在棺材里“聆听”这满屋的欢庆之声。由于婚礼之后还有一场葬礼,因而主持婚礼的司仪省略了一些繁复文绉的婚礼礼仪。司仪唱完简短庄重的喜歌之后便唱祝酒歌,之后便是主客共饮女儿红。以往的婚礼上,新郎与新娘同盏共饮女儿红是婚礼的高潮,也是参加婚礼的青年男女借红喜事找情人的绝好机会。然而在这场带着使命的婚礼中一切婚俗都显得格外庄重,青年男女的打情骂俏和孩子的喧嚣笑闹都悄然匿迹了。新人共饮女儿红之后,一场婚礼在庄严的氛围中结束了。接着开幕的是一场同样庄严隆重的葬礼。为了这场别样的葬礼朵桃花和母亲挨家挨户地上门鞠躬恳请族里乡亲们让年少夭折的朵芒草魂归故里,安葬于桑梓之丘。善良的人们为朵家母女的诚挚亲情所感动都同意朵桃花将她哥哥朵芒草的尸首从省城卫校带回来安葬于本寨坟场。“请孝男为新故人整冠----”葬礼司仪拖着长长的尾音高声唱道。由于朵芒草未婚无后嗣,因而为新故人整冠的任务只好落在朵家新婿雷雨的身上。雷雨遵循司仪的要求解除绑腿,身负荨蔴,口噙蓍草,姿态端庄地躬身为朵芒草端正冠首。虽说在学校他曾多次看过朵芒草的尸体,但那都是为了工作。那时候,朵芒草的尸首于他而言只是一件授课所必备的实物课件,与感情丝毫沾不上边。而没有感情成分的存在,死人对于医者来说不过是一件没有心跳的“同类物质”。此刻,他却是以朵桃花夫婿的身份为已逝的大舅子正冠。当他对朵芒草的尸首赋予情感的时候,一种尊敬之情自他心底油然而生,同时一丝恐惧亦掺杂其中。他终于在司仪的指导下完成了神圣而艰巨的整冠任务。朵桃花满意而感激地看他从棺材边退下来。她感谢他再次为阿哥作出不寻常的举动。正冠之后,葬礼进入颂丧环节。在葬礼司仪的领唱下,几个男歌手扯着低沉浑厚的歌喉吟唱悲凉的挽歌。挽歌的内容多是围绕逝者的孝未尽而身先逝的遗憾歌颂父母的养育之恩。朵老太婆在歌手悲凉的歌声中听懂儿子的孝未尽而身先逝的遗恨。她怜爱地看着躺在棺材里的衣衫齐整的儿子,心里既是悲哀又是满足。毕竟,在外飘荡三年的儿子终于“回家”了。了却此愿,她哪怕在黄泉路上与老伴相逢亦可问心无愧了。颂丧之后是跳丧。跳丧舞是整场葬礼的高潮。丧舞表演一结束,人们便将棺木抬出家门,前往坟场将逝者安葬,丧事亦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