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赶往凤凰县。他随车颠簸至深夜才风尘仆仆地赶到朵桃花的宿舍。同宿舍的两个舍友都上夜班去了,只有朵桃花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因病而饮食难进的她原本苗条的身子变得跟皮影人一般单薄。雷雨看着憔悴的心上人,心疼得哽咽无语。他候在床畔为照顾朵桃花忙活了一夜。当朵桃花得知学校决定将阿哥的尸首“物归原主”的时候,她的心情顿时轻松几许,那因病沉雍的身骨也轻盈许多了。“谢谢你!”她对雷雨真诚地说道。由于雷雨既是她的老师又是她的恋人,她不知怎样称呼他才算恰当,因而与之对话的时候,她总是有意省略主语。但是,她打心底里感激他。自从两人相恋以来,雷雨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生活中都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尤其向学校“赎回”阿哥尸首一事更是教她莫齿难忘。
朵桃花在雷雨的悉心照料下身体已经好了许多,饮食作息已基本正常。但雷雨对她的身体还是不放心便向医院为她请了两周病假,并将她带回学校养病。回到学校,雷雨将她安顿在自己的宿舍里,自己则回家住。朵桃花一回到学校,心里便生出几分亲切。因为,学校里有阿哥在等着她。病假中的她不用上那黑白颠倒的倒班,生活因此变得宁静而规律。白天,雷雨上课,她则在宿舍里或看书或在校园里闲逛。晚上,她和雷雨不是外出看电影就是在学校田径场附近的荒地里散步。她对这种生活感到惬意和满足。今晚散步回来,朵桃花又缠着雷雨带她去看阿哥。这是她回学校之后已经第三次看阿哥了。雷雨理解他们兄妹的手足情深而尽量满足她看望阿哥的心愿。今晚,雷雨依然像往常一样在尸体林立的浸尸池里迅速而准确地将朵芒草的尸体打捞上来,并麻利地将尸体置于解剖台上,以便朵桃花好好看望自己的亲兄长。朵桃花看着褐色的干瘪的已经死去的阿哥,心里仍是几分酸楚。经过临床实习,她对死亡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如今,无论是对经福尔马林浸泡过的褐色僵尸还是对医院里刚死的“新鲜”死尸,她都把“他们”看成向另一个家回去的“人们”。或许正是有了这份淡然和镇定,她对事物的看法也愈加理性。她相信人世间凡事皆有因果终极。正如母亲的牢狱之灾终有限期;阿哥的“流离颠沛”终获归宿。而现在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等待,等待时间等待亲人。她要等待母亲刑满释放,并将阿哥带回家安葬,从而使得一家人终于阴阳“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