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头劳作的朵老太婆见日过三竿了上龙王庙取香灰的老伴还未打自家地头经过(她家地头之陌是出入村寨的唯一通路),心想老伴即使取了香灰直接赶往道公家替儿子做法事也该回来了,可他这一去大半天却还未见音信,一丝不祥的征兆倏然掠过她的心头。?2`8_l\u`._n`e′t¢她耐着性子给最后一垄黄瓜培土。今年,阳光和雨水都充足,因此黄瓜早早就挂瓜了。几奎瓜地黄的、橙的和白的挂果时机不一的黄瓜累然挂满瓜架。今年,女儿上大学需要花大钱,她把七八分地都拿来种奶黄瓜。瑶人种的黄瓜形似乳母的奶袋子故称奶黄瓜。奶黄瓜滥生易丰收,而且瓜果肉质紧实口感清甜,深受崇尚绿色食品的城市人的喜爱。所以,它的卖价总比塑料大棚种植的青瓜要好。为了多挣些钱,她在瓜架下种上小白菜种。这样,待到收瓜时瓜架下的小白菜也可以卖钱了。当然,她并不知道该种植方式在农学上叫做“立体间栽种植法”。她只是想让有限的土地多生几个钱让女儿多读几年书,以便将来走出穷困的大瑶山。“朵娘,你的黄瓜长得真是好哩!”与朵老太婆相邻干活的李寡妇一边给茄子打花一边对埋头培土的朵老太婆说道。
“桃花的学费还得看它哩。”说到女儿,朵老太婆晦涩的表情里揉进了些许光彩,丧子的悲痛暂时隐退到她的心的角落。
“桃花为你的脸增光彩了。*d?u/a.n_q¢i/n-g-s_i_.¨n`e¨t.她可是我们凤梧寨的第一状元哩。”李寡妇发自内心的赞扬道。李寡妇的丈夫曾是南疆的一名志愿兵。十年前在一次边境排雷任务中被中越战争遗留下来的地雷燃爆中弹而不幸伤亡。丈夫死后,她便没有再嫁,一直守着丈夫给她留下的女儿独自过。丈夫在役的时候,她曾经到友谊关边哨探过几次亲。因此,见过世面的她在寨子里享有一些威望。在姑娘妯娌们看来,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恰当动听。平日她们有了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总爱找她商量。
“朵娘,不好了,你家出大事了!”一个后生自地头那边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出什么事了?!”朵老太婆丢下手中的刮子,蹒蹒跚跚地从地垄间跑出来。
“中午有人上龙王庙装鸟的时候,发现你家朵伯满身血污地倒在庙堂里。估计他是为了爬上顶层香炉取香灰时不小心摔下来了。”
“现在他人还好不?”
“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你个老挨刀啊,撂脚走人你倒是轻松咯!”朵老太婆听说老伴归西了即刻哀嚎起来,苍老的哀号声飘荡在山谷中迂回不散,令闻者揪心哽喉。
朵家围院里火光通明,十几支桐油火把分别插在围院的栏栅上,一副被虫啃风蚀得斑斑驳驳的棺材停在围院中央。+1_8+0~t·x-t~..c_o\m,棺材里躺着朵家男主人---朵老汉。他的合拢不上的双目很容易让人联想他的不甘离去的心情。朵桃花表情忧郁地坐在棺木前的干草上,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浓密的睫毛里跌落在衣襟上。朵老太婆则佝偻着瘦小的身躯瑟缩在廊檐下,一脸木然地恭听族人对老伴的治丧意见。对朵老汉的丧事一部分族人建议按风俗举行葬礼,请道师和舞娘来热热闹闹地送他一程阴阳路。而那些与朵老汉同辈份的族人则对此提出异议。他们认为按风俗只有自然死亡的老人才能请舞娘跳葬舞,而殇死的人是不能享受如此大的丧礼的。再说朵家长子的尸首现在何处尚不清楚,家里又添新丧,剩下一对悲戚遗孀如何熬过七天七夜的丧事歌会。更何况这个赤贫如洗的家庭根本负担不起大葬礼的费用。因此,他们建议丧事一切从简。倘若朵老太婆觉得简单治丧委屈了自己的老伴,那么三年后拣骨迁葬之时再为其兴大葬礼也不迟。但眼下先将人入土安葬才是首当其冲的要事。朵老太婆一直专心聆听本家族人的两种不同意见。她思量第一种意见之后,又掂念第二种做法的实在性。其实从她的内心来说,她固然想按大葬礼来安葬老伴,但依她的经济条件来说第二种治丧方法才是更为妥当的。毕竟,秋后女儿上学还得花钱,她不能不考虑事情的方方面面。“朵娘,我看还是按二叔说的办法做吧。今后,桃花上学还要花钱,我们看事情不能光看到脚趾尖啊。家里的情况就这样,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