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随风摇曳的芭蕉叶唰唰作响,躺在床上的朵老汉碾转难眠。他想不通身板结实得连虎犊都打得死的儿子怎么像烟囱口的轻烟,说消失就消失了?他不知道此刻儿子年轻的灵魂该在哪里飘荡。他为自己派儿子赶早集的举措深感懊悔。前天,要不是自己主张儿子赶早市给山货卖个好价钱,他也不会被汽车压死。更何况那担山货不过是半挑毛薯和半担野果,就算卖得好价钱也无非是多得几块买盐的钱。
前天早上,在凤凰乡距集市五公里处马路上发生一场车祸,伤者被路人送进县医院抢救无效而亡。由于死者所在的凤梧寨地处偏郊,交警无法当日通知家属。昨天晌午时分,党支书把交警带到朵老汉家,告知其子于昨日遭遇车祸而亡。现尸体存放于医院太平房,要求家属前往处理后事。
噩耗传来,朵老汉顿感天旋地转,脑袋混沌如浆。直到现在,他仍不清楚自己是怎样挺过这两天的。他记得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儿子已由活蹦乱跳的愣小子变成了无生机的僵尸了。当满腹悲怨的他欲将儿子的尸首带回家时,医院派人追到太平间,要他结清儿子的医疗费之后,方可将尸体带走。可他哪能拿出两千六的医药费。他就是把家当都卖了也凑不够一千块钱啊!“老庚,你哪时候交清医药费,我便哪时候给你开门领尸体懂吗?唉,我说天下的名字千千万万,你却偏给儿子叫什么‘芒草’,这不隐射他命贱若草?难怪他不草草了了自己的性命哩!”管理员说罢锁上停尸房的门,摇着营养良好的肥头,一脸怜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