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到狮子山的时候,她发现路边一家工厂的传达室还亮着灯,就跑过去敲门:“师傅,我有急事借您电话用,可以吗?”
简陋的值班室里,一个肩臂粗壮的年轻师傅正在寂寞地用一副破旧的扑克牌给自己算命。~x!t¨x′x-s′.~c^o,m*这里的电话平常是不能给人用的,锁在抽屉里。他听见她的声音,不但开了门,还很慷慨地打开抽屉将电话拿出来给她。
阿哈不呼颜如卿复机了,而是给他留言。他的汉显BP机留言只能是三十六字内:“卿哥哥我知道你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见我?我做错了什么?请给我一个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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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篝 火(2)
她谢了那年轻师傅,还不想离去。她怕离开这电话,再找不到他了。
年轻师傅不怕冷,他肩上的衣服掉了也不动,只专注地数扑克牌。她刚才跑出了汗水,现在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冰冰。她干脆走到室外蹦跳起来,感觉就不那么冷了。
这次,他很快复机,给她的BP机留言:“你没错,我依然爱着你,但我想家,想回故乡。′j\i¨n+g¨w_u\h·o,t¨e~l′.?c?o\m*这个春天太冷了,冷到心里骨头里。”
她又给他留言:“我也冷啊卿哥哥!你回来吧,我将你抱得紧紧的,这样我们俩都不冷了。”
他马上回:“阿哈,我们都还年轻,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
“我的将来就是和你在一起!”
“我不一定能够带给你幸福,你不要荒废了自己。”
“没有你我不可能幸福。卿哥哥你回来吧,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留了这条口信的时候,阿哈突然放声痛哭。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手机,云贵市有电话的人家也极少,一般只有单位才装。手机也有,偶尔在酒吧饭店可以看到,在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暴发户老板手里高高地举给人看(持机者却是不看人的),那手机,有砖头那么大。¢优^品¨晓_说~王′ ¢毋*错^内′容?
阿哈和颜如卿每一次给对方留言,都要等十多分钟,才等来对方在自己的BP机上的复留言。
阿哈哭过之后,数扑克牌的年青师傅平静地对她说:“小妹妹啊,命中有时该你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啊!”
阿哈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她到野外采浆果,天很快黑了,她在旷野里迷了路。走啊走,来到闪烁着星光的溪水旁,才发现自己离家的方向越来越远了。沼泽地里一只已经睡着了的野鸭,被她惊醒后,就上了岸跟着她,但是她找不到回去的路。夜深了,她困了乏了,想倒在草里睡去。但高原夜里的草地满是露水,母亲告诉过她,如果被夜露濡湿了,全身的骨头会一年四季疼痛,所以,她不敢倒下去。人在疲惫的时候反而格外清醒,也觉得视力特别好,几乎可以看到天边,看清远山顶上的树丛。她看见远方的火光,先是一点,接着又是一点、一点,火光连成了一条线。那是父亲的篝火!是父亲给她指的路,是呼唤她回家的篝火!她向火光的方向跑,跑啊跑啊,很快听到了父亲金定的呼喊。他呼喊着她,同时在回家的路上点燃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篝火告诉山里的动物,不要伤害他的女儿;篝火告诉阿哈,这里是回家的路,爸爸正在找她,在等她……她接近了篝火,在篝火的路上,一直跑向父亲的怀抱……
阿哈的眼泪又流下来了,给颜如卿最后留言:“卿哥哥你回来吧,我在回家的路上燃起篝火等你!”
这个春天的夜晚是太冷了,她想燃起旺旺的篝火,让这夜晚温暖,让颜如卿看见回家的路——如果他已经不记得了的话。
春天路边的干树枝还来不及腐败或是发芽,只是被风刮在路边像篱笆一样积聚着。她拣了来,在荒寂无人的外环路上每隔二十米左右就堆成一堆。她的衣服重新被汗水湿透,夜风吹来,她冷得直打哆嗦,单薄的身体有些摇晃。她那纤长细嫩的双手,很快磨得木木的,感觉十分僵硬。
大约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完成了拾柴火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