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马家沟的人趁着雾大,在滩地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界桩。
陈老四带着族人去拔桩时,马德福的弟弟马德才领着二十多个后生拦住了他们。
“陈老四!”马德才举着一把祖传的雁翎刀,刀柄上还拴着当年喜宴上的红绸,“今天谁动界桩,我就砍了谁的手!”
陈和平看见那把刀在朝阳下闪着寒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记得这把刀,当年堂姐出嫁时,马德才就是用这把刀给迎亲的队伍开路。
“德才!””闻讯赶来的马德福气喘吁吁地跑来,“把刀放下!”
“哥!你别管!”马德才一把推开哥哥,“今天非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两拨人很快打作一团。马德才挥舞着雁翎刀,陈和平的堂兄一个不留神,被捅了个对穿。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金黄的谷茬。^x-i,n?d\x~s+.¨c_o\m′
“杀人了!”有人尖叫起来。
马德福扑上去抱住弟弟:“住手!快住手!”
混乱中,马德才的腿被人用锄头打断了,疼得在地上打滚。
新淤的滩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混着泥土变成了暗红色。
陈秀兰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跑来,跪在血水里哭喊:“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她怀里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这哭声终于让杀红了眼的人们停了下来。
此后,两个村子再无宁日。
1951年土改时,工作队来划分成分。
马长贵家因为有两头耕牛和五亩水浇地,被划为富农;
陈和平家虽然房子新,但只有三亩旱地,划成了中农。
马长贵不服气,指着陈和平家新盖的土房说:“他家的房子比我家还好,凭什么我家是富农?”
工作队的队长解释:“成分是按土地和雇工情况划分的,不是看房子。”
但马长贵心里已经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那年冬天,他趁着夜色,悄悄把两家地界的界石往陈和平家地里挪了二十步。
第二天陈老四发现时,气得浑身发抖,却找不到证据是谁干的。
1953年成立互助组时,矛盾开始显现。
马长贵当上了马家沟的组长,故意不安排人手帮上官屯收割。
陈老四带着两个儿子在地里没日没夜地干,最后累得吐了血,回家躺了半个月。
那年冬天特别冷,陈和平的父亲没能熬过去,临终前拉着儿子的手说:“记住,马家的人不可信。”
1955年合作化高潮时,两个村子分属两个高级社。
可马德福依然会带着村民去告状,说上官屯占了他们的地。
“这事没完!”马德福在大会上公开说,“上官屯的人等着瞧!”
当晚,马家沟的年轻人就把上官屯地里的庄稼毁了一大片。
第二天,陈和平带着人找上门来,双方在打谷场上对峙了半天,最后被干部劝开。
1956年夏天,马二虎带着几个二流子在上官屯的河滩上堵住了王寡妇。
马二虎他们不仅偷看她洗澡,还把她晾在河边的内衣裤都拿走了,挂在马家沟的村口示众。
王寡妇羞愤难当,当晚就跳了河,幸好李满仓救起来。
这事在上官屯炸开了锅。陈和平带着二十多个小伙子去马家沟讨说法,双方在村口打了起来。马二虎的鼻子被打歪了,李满仓的腿也瘸了三个月。
从此,两个村子的人见面都不说话了。
1957年,两个村子的矛盾更加尖锐。
因为修水渠,两个村子又打了起来,这回轮到马二虎被刘三炮揍了一顿。
去年冬天修水库时,两个村子又为出工的事吵了起来。
上官屯的人说马家沟不出力,马家沟的人说上官屯把持着工程指挥部。
每天上工都要为工具、伙食吵上半天。
有一次,马二虎故意把一车石头倒进了刚拌好的泥里,害得上官屯的人多干了三天工。
上次马家沟进老虎,也就是林川不知道两村的恩怨,否则的话,没人会去帮忙。
可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马二虎竟然转了性子。
1959年的干旱,持续了几个月。
刚进六月,地里的裂缝就能伸进一个拳头。
新修的水库成了救命稻草,但蓄水量只够浇灌一个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