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
赵婶儿突然红了眼眶。
她摸出个蓝布包,里头裹着珍藏多年的铜顶针:“这个给你……”
顶针内侧还留着经年累月磨出的凹痕。
纳斯塔霞刚要推辞,却见赵婶儿固执地拉过她的手,把顶针套在了她的小指上。
“往后啊……”赵婶儿抹了把眼睛,“新社会咯!”
晒谷场上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丁大山媳妇挤到前头,掏出件旧褂子:“褂子能改不?俺家那口子穿着上山,都磨破了。”
纳斯塔霞接过褂子,手指在布料上比划几下。
她脚下一踩,缝纫机“哒哒哒”响起来,针脚像行军似的,整整齐齐走出一道直线。
“神了!”李满仓媳妇捧着褂子,翻来覆去地看,“这针脚密的,再穿三年都磨不破!”
日头爬到正午时,缝纫机前已经排了二十多人。
陈历年蹲在门槛上记账:改衣裳,收一个工分;做新衣,收三个工分或2斤玉米;补鞋面,免工分,但得帮着纳鞋底……
,!
最热闹的是晌午歇息时。
小媳妇们围着纳斯塔霞问东问西,孩子们在缝纫机底下钻来钻去。
有个胆大的丫头,偷偷踩了下踏板,吓得尖叫一声,逗得大伙直乐。
林川从山上打猎回来,远远就听见缝纫机的“哒哒”声。
他站在院门口,看着媳妇被围在中间,脸上带着他从没见过的光彩。
夕阳西下时,纳斯塔霞数了数今天的收获:
改了七件衣裳,做了三条裤子,还收了十六个工分。
这铁疙瘩,确实给上官屯带来了新气象。
以前纳鞋底熬得眼睛通红的老太太,现在也能踩着踏板做新衣裳了;
小媳妇们凑在一起,不是比谁家男人能干,而是比谁踩缝纫机的技术好;
连最顽固的老吴头都承认:“这新社员,比十个壮劳力还顶用!”
……
那天晌午,屯子里的狗突然全叫了起来。
老吴头正蹲在自家门槛上抽旱烟,眯着眼往大路上瞅。
五个穿蓝布衣裳的陌生人,三男两女,背着方方正正的行李卷,正跟着陈和平往屯里走。
打头的那个戴眼镜,镜片在太阳底下反着光,晃得人眼晕。
“这是干啥的?”老吴头捅了捅旁边的李满仓。
李满仓吐了口唾沫,把锄头往地上顿了顿:“谁知道呢,看着细皮嫩肉的,莫不是上头派来的技术员?”
五个陌生人走到晒谷场就停下了。
戴眼镜的从兜里掏出块白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动作让围观的老太太们直撇嘴。
屯里的汉子,哪个不是用袖子抹汗的?
陈和平敲了敲铁皮喇叭:“社员同志们,这是省里派来……派来……”
他卡壳了,转头问戴眼镜的,“你们是叫啥来着?”
“知识青年。”戴眼镜的扶了扶眼镜,“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
这话说得文绉绉的,晒谷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纳斯塔霞站在人群最后,悄悄打量着那个扎麻花辫的姑娘。
姑娘的蓝布褂子一个补丁都没有,手腕上还戴着块亮晶晶的手表。
那表针“咔嗒咔嗒”走动的声响,隔着一丈远都能听见。
“住哪儿啊?”张瘸子突然问。
陈和平挠挠头:“先住队部西屋吧。”
知青们跟着陈和平往队部走时,屯里的娃娃们远远跟着,既不敢靠近,又不舍得离开。
铁蛋捡了块土坷垃,想扔又不敢,最后只是用脚碾成了粉末。
晚上,周铁栓去给知青们送被褥。
推开西屋的门,他愣住了。
墙上贴着张画像,不是常见的毛主席像,而是一个卷头发的外国人。
麻花辫姑娘正捧着本厚书看,见他进来,慌忙把书合上。
封面上烫金的洋文在油灯下闪闪发亮。
“这,这是啥书……”周铁栓突然变得结巴。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麻花辫姑娘轻声说。
“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周铁栓嘿嘿一乐,“这俺知道,俺屯里有小高炉!”
麻花辫姑娘“噗嗤”一乐:“我说的是小说名字。”
“小说?”周铁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