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只能回到租住的地下室里。
日子过去了两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他挣扎着给某人打出了一个电话。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门外便传来了不算强健的敲门声。
勉强支起身子去开了门,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已经年逾古稀的老太太,她脸上的皱纹如沟渠般深邃,佝偻着腰,背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颜色都已经洗的发白的背包,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应该是挂在脖子上的一个拍立得相机。
这是住在这一片的人们最常打交道的一位熟悉的陌生人,住在这些阴暗和潮湿的地下室中的大多都是没有人赡养的老人或是已经放弃治疗不愿意连累家人的病患,他们特殊的需求催生出了这个奇怪的职业。
“你是我这两天里,见过最小的一个。”
老妇人瘪着嘴叹气道,她将北川凉重新扶到床上,然后将背上的背包放下来,从里面取出屏风般的布景,布景上画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绿的春风满面,蓝的沁人心脾。
辽阔的大海从孩子的手臂上流淌而过,好像马上就会溅出雪白的浪花来。
在这里的人们,最后的时光里躺在床上往往只能看见灰色的天花板,所以哪怕是假的,老妇人也会让他们再瞧一瞧这些景儿。
“坐好了。”
露出一个不好看甚至有些渗人的微笑,老妇人示意北川凉坐在布景中央。。
“能笑吗?对,笑起来真是好看极了。”
“多好看的一个小孩子啊。”
“看前面。”
总感觉还不是特别对劲,老太太琢磨了一会,从背包里又拿出来了一顶白色的遮阳帽,她走上前去给北川凉戴了上去。
帽檐的边上有着塑料质感却金光闪闪的飘带。
“好嘛。”
咧开没有牙齿的嘴笑了笑,老太太重新回到了相机的位置。
随着闪光灯的闪烁,照片马上就被打印了出来。
“收着吧,如果希望早点用上,早点用上也好,但是不想用上的话,那就平平安安的,多活久点。”
收拾完了布景,在离开前,老太太回过头来这么说道。
她免费拍摄了很多张各个家庭的遗像,有的人想死的快一点,有的人想死的慢一点,因为并不知道每个人的想法,所以老太太总是以这句话收尾。
“谢谢您。”
北川凉拿着照片道谢,直到门被啪嗒一声关上,他才又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床上。
他侧过了身子,注视着遗像中的自己。
像是在注视着死后的自己。
苍白而无血色的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头顶着遮阳帽,背景是一片耀眼到仿佛在发光的蓝天白云,金黄的沙滩以及碧蓝的海水。
如果给不知情的人看到的话,说不定会觉得照片中的男孩子是在哪座小岛上度假。
北川凉将照片压在了自己的枕头下。
在这个场景的剧本那一页,北川凉写下过这样的留言:
【对于病人来说,睡眠切换成死亡的那一刻,会有声音吗?】
黑暗的沉静中,镜头拉近。
根据助理导演五反田泰志的建议,电影最后的这一段情节完全交给了北川凉的演技。
指尖、瞳孔、嘴角、呼吸、胸膛……
各处寄宿着的无意识的纤细的动作。
只能感觉到所有的思考全部都被舍弃掉了,观众们只能将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绽放着的最后的属于生命的光辉。
或者说,动静。
然后,由动变成静。
“演的真好啊……凉。”
天童寺纱利奈微不可察地说到,她笑着抱着膝盖,像是要把这份印象刻入到记忆的最深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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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凉能听见前排的观众传来的低声的抽泣,他转身看向身侧的星野爱,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但头还没有转过去,北川凉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被身边的星野爱给捉到了手里,她的掌心并不温暖,反而有些凉腻。
其实,星野爱并不觉得自己的眼泪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在童年时被母亲粗暴对待的那些日子里早就不知道已经哭过多少次了,只可惜眼眶里的那点热气冲不过冬天被关在门外时肌肤感受到的透骨的冷意。
但总归,她是擅长哭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