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有时候会帮公主办事,曾无意间撞见过这位公子和别人商谈事情的时候。
一开始的时候,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将军们开口,他坐在主座听着那群人指点。
再后来,是那群糙汉般野蛮粗鲁的将军说完后,小心翼翼地向他求证。
这位南家的小公子,成长的很快。
翠柳曾经听说过,护国将军很疼爱这个弟弟,本身是想让他走仕途,白衣不染尘,辅佐国家的。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位小公子自南家被抄家后,似乎放弃了这条路,担起了他哥哥的责任,替他哥哥走了该走的路。
在公主府的后院,那一片梅林中,常常能见到这位公子舞剑的身影。
白衣翻飞,剑锋内敛中藏着锋芒,启剑合式,带着一股清辽寂远的感觉。
公主很喜欢看他舞剑,梅林竹亭,一杯热茶,半晌春秋。
三年似乎只是须臾而过。
皇帝的病越来越严重,那日噩耗终于传到了公主府,太监急匆匆地跑来:“哎呦,公主啊,皇上召见,您快些去吧。”
那又是一个冬天。
大雪落了她一身红衣。
“我不行了……”老皇帝拉着她的手:“宏儿,宏儿就交给你了……”
老皇帝应该是老糊涂了,忘记他每日派人给她送的那一碗毒药。
再慢再缓的毒,三年下来,也该深入骨髓,无药可救了。
可是苏汐什么都没有说,等着这个老皇帝咽气,转身离开。
太监的声音尖利,传遍宫中,宫内一片雪白,隐隐能听到哭声,只有她还是那一身红衣。
没有人敢治她的大不敬。
她也没有服丧。
翠柳跟在她身后,给她打伞。
她走了几步,偏头咳嗽一声。
血染红了手帕。
“公主……”翠柳看着那片血红,声音带着哭腔。
苏汐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国不可一日无君,半月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护国将军出狱,冤案洗清,南府重立。
公主越发怕冷,不愿再出门。
“公主……护国将军求见。”管家站在门口,轻声开口,生怕惊扰了公主。
“嗯。”
屋里传来一声轻应,带着懒懒的倦怠。
南屿在三年后,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她看起来比三年前更加懒散,脸色苍白,整个人懒洋洋地待在狐裘下,像是怕极了冷。
南屿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直接跪下行礼:“南家感谢公主的救命之恩。”
苏汐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一如三年前的冷静淡漠:“三年了,蛮夷之地,该管管了。”
南屿知道她的意思,点头。
大抵是她看起来状态着实不好,南屿皱眉:“公主的身子……”
苏汐摇头:“我乏了,你退下吧。”
大雪纷飞,铺了满地,南屿出门,看见自家弟弟。
三年不见,已然脱胎换骨。
“长大了。”南屿欣慰地点头。
裴寻看着他,顿了顿,喊了声兄长。
第二日,新帝颁布旨意,让南家两兄弟除去蛮夷之患。
烽火连天的战场,休息之时,南屿看着一身血污的弟弟,调笑道:“跟了公主三年,什么感觉?”
裴寻沉默片刻,没有回答,淡声问:“兄长呢?”
“一直挺喜欢的。”南屿哈哈地笑:“打算这次凯旋,向陛下讨个旨意,娶她为妻。”
血顺着剑锋滴落,裴寻抿起嘴角,更加沉默。
————
新帝登基三年,边疆祸患已除,南家双杰凯旋而归。
同时,功高盖主,新帝忌惮。
“姑姑……”看着那身红衣,新帝低声道:“我还是担心。”
“那就拿回兵符。”她的声音平淡:“让他们走。”
那日凯旋,公主府来了个人。
不是南屿。
“公主……南家……南家二公子来了。”翠柳小声道。
就算公主断了药,身子还是一日一日衰弱下去,找遍了宫里的太医,依旧没有用。
而新帝登基,为了不引起朝中动荡,她病入膏肓的事情被压下,竟也真的只有翠柳这种贴身丫鬟才知晓。
“让他进来吧。”
三年又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