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杰飞奔过去。

摩托车剧烈摇晃了几下，然后保持平衡，快速远离。

陆杰死死盯着对方背影，以及回头那一刹那的动作。

他怒吼一声，蹲下身打急救电话。

话说到一半，陆杰的心都快凉了。

沈秀的后颈处，殷红的鲜血慢慢渗出。

“秀儿，你挺住，救护车就要来了。”陆杰慌了，手足无措。

心，就像被活活撕开。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沈秀并不仅仅是一个炮友那么简单，她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老大……”沈秀气息微弱，勉力睁开眼睛。

“我在！”陆杰剧烈喘息着，他握住沈秀的手。

沈秀眼中的光芒慢慢消逝。

最后，归于平静。

陆杰用力吸着气，他鼻子有些酸，但是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干嚎，仿佛是垂死挣扎。

人越聚越多，却有十分默契得留出一圈空地。

陆杰跪在地上，像是一座孤岛。

救护车来了，警车来了，救护车走了，殡仪车来了。

警察走了。

陆杰坐在路边，手里抓着沈秀死前买的吃食袋子。

有熟食，还有卤菜。

大概有七八样。

陆杰看着这一大兜子东西，“噗”一声笑了：“明明不会做，还非说要自己下厨，自己下厨还买这么多……”

陆杰撕下叫花鸡的鸡腿塞进嘴里，没滋没味得嚼着。

一滴眼泪悄然流下，然后滂沱。

为什么会难过？

是看到一个挣扎在边缘的女人好不容易找到目标之后生命戛然而止带来的强烈对比么？

还是因为其他？

陆杰甚至想起了两人享受欢愉时沈秀满是红晕的脸。

那个时候，她的身心应该都处于最快乐的状态吧？

她对自己有喜欢。

但喜欢或许只是一种错觉。

沈秀就像是茫茫大海中奋力挣扎的溺水者，好不容易抓到一块愿意搭载她的浮木。

然后她觉得自己爱上了这块浮木。

殊不知，那只是因为依赖。

陆杰去了沈秀的住处，收拾了她的个人物品，结清了房租。

她的所谓“前男友”早就不见了踪影。

一个从事边缘工作的女人，一个混吃等死的男人。

这种“爱情”怎么可能有未来？

看着客厅破旧的沙发，陆杰还能清晰得记得他一拳封闭沈秀呼吸的画面。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

三天之后，沈秀遗体火化。

陆杰和公司办公室的员工全程操办。

他本人以沈秀领导兼朋友的身份出席。

也能让从山西赶来的沈秀家人稍微有些安慰。

在柳静代表领导慰问的时候，父母两人哭得特别厉害，而沈秀的弟弟表情木然，或者说表情呆滞，眼中看不到悲伤。

妹妹沈慧抽噎个不停，明显和姐姐感情不错。

陆杰也跟着掉了不知道几回眼泪。

简单的仪式结束，沈秀被推进炉子。

陆杰带着沈秀的弟弟妹妹去焚烧沈秀的遗物，而双亲在等待领骨灰。

手机，被陆杰留下了。

里面有俩人一起拍的照片，就算是个念想。

人生最后一程，简单、枯燥、冰冷。

陆杰担心沈秀双亲情绪崩溃，所以替他们订好了临江的酒店，想留他们在沪上呆几天散散心，哪怕不出门，开窗也能欣赏到江边美景。

他现在也不是差钱儿的人，就算为沈秀尽一尽最后的孝道吧。

尽管沈秀在平时从不提及家人。

安顿好住处，陆杰提出一起去吃饭。

他已经做好被婉拒的准备。

毕竟在殡仪馆，沈秀双亲哭天抢地，伤心难耐，目前肯定没有出门的心思。

谁知，打开房门的沈秀父母精神满满，丝毫不见疲惫悲伤。

陆杰一想，能够快速走出来，这样……也好。

……

招待沈秀的父母，陆杰自然不能太寒酸。

订了一家挺上档次的本帮菜。

什么八宝鸭、水晶虾仁、四喜烤麸这些著名本帮菜菜式全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