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管理处下了个通知,通讯班只管从邮局将包裹单、汇款单拿回来,具体取包裹、汇兑什么的,由本人自己去县城邮局办理。
我偷着给孟忠厚打了一个电话,拐着弯把事儿一说,他稍稍犹豫了一下,马上就答应了。我俩约好,星期天上午九点半,在县城西南的第一个路口见面。
上午八点,我跟排长请假后,背着黄绿色的军用挎包出了基地的小东门。
从基地到县城,有两条路可走。出大门往南,是条大公路,路好走但是绕远。要是出基地小东门,顺着山跟过去,到县城只有八里路,比大路近一半。我走了将近有一个钟头,才走到了县城。
这个县城真让张思静郁闷,因为它太小了,太寒酸了。它就是一横一竖两条小街。对,就是“小”街。街道很窄,很旧,街两边的最高建筑是两层楼,还是破楼。我敢打赌:2007年齐平市近郊的任何一个村子,条件都比这个县城要好。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街上的行人。那些人穿戴差不多,长相差不多,甚至表情都差不多。九月初的气温还比较高,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竟然没有一个穿裙子的。
我想起来了,我以前看过一些那个时代的纪录片,纪录片上的人们就是这个样子。
我又突发奇想,我要是不穿军装,而是穿上吊带衫和超短裙走在这街上,会是一个什么效果?
再想这不现实,那样,肯定不等我走到县城,半路就会被“联防”人员截住,然后随便用破布啊、草苫子啊什么的裹住我裸 露的地方,并火速送往精神病院。
到邮局提出包裹之后我问营业员:“现在几点了?”
营业员也没表,转头又问里面坐的一个象小头头一样的人:“几点了刘主任?”
刘主任挽着袖子,露出腕上一块亮闪闪的手表。他本来一侧眼睛就能看到时间,却多余地把手腕抬老高,十分认真看了一下才回答:“九点二十。”
我跟孟忠厚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半。不过不用急,因为就是从这个县城的最东面走到最西面,也用不了十分钟。
等我赶到路口下那柳树林子里的时候,孟忠厚已经到了,正伸着脖子朝我来的方向看呢。看到我,他显然有些紧张,涨红了脸嘿嘿笑了两声。
“陈子华”跟孟忠厚应该是第一次约会,这也是一次违犯部队纪律的秘密约会。张思静没把这当回事,“陈子华”可紧张得要命。如果不是我这个“一把手”拍板,她是绝对不敢采取这样近乎自杀的胡闹行为。
既然“她”害怕,那就我来上“前台”吧。我冲孟忠厚瞪了一眼:“傻笑什么?”
“哦,给你。”他一伸手,手上是两支雪糕。
错!那不是雪糕,那时候没这个词,那就是两支冰棍。
注意了,那只是“冰棍” !意思是除了一块加了糖的冰和一个小木棍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拿过来,将感受这块“棍冰”的任务交给了“陈子华”。因为吃惯了冰激凌的“张思静”实在难以下咽。
这柳树林子里的环境还真不错。坐在如茵的草地上,周围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美中不足的是经常会有人走过这里。尤其是进来捉蚂蚱的几个小屁孩,看到一个“解放军叔叔”和一个“女解放军叔叔”(其中一个小男孩的说法)并肩坐在那,感到很好奇,过来象看西洋镜一样看我们。我有些窘,拉着孟忠厚就跑出来了。
我对孟忠厚说:“这地方不好,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拉着孟忠厚就朝西面的山沟里跑。
那个地方叫黄阜沟。是武装民兵训练用的靶场。我们基地打靶也在那里,所以我知道那儿。所谓“靶场”,就是两座土岭之间的一道山谷,山谷正中是一片长条形的开阔地,周围全都是野生树林和大丛的野灌木。靶场平常没人看守,只有民兵或部队进行实弹射击时才安设临时警戒线。不过当地老百姓都知道那是“打枪”的地方,总感觉那里危险,因此平时就是不打靶,山谷里也空寂无人。
我俩一口气跑到那里,果然,土岭上下,静寂异常,别说人了,连小鸟都不肯飞进来。
在四面都是土崖的草沟里,我俩停了下来,面对面地站着。我看着孟忠厚,他也看着我,我的脸红了,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迫。
我期待地望着他,轻柔地叫了一声:“孟忠厚?”
就是个傻子,也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可人家老先生偏偏比傻子还傻,他“嗯“了一声,问我:“干嘛?”
我用小拳头在他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