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
房间里,伊登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角落,小声呢喃道。
想到三天之后,自己就能够了结这一切,而后利用石片吊坠,切断与未来的联系,直接返回到过去,些许的激动就涌了上来。
然而,在激动之后,伊登又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空虚。
虚无的感触温柔地笼罩着伊登。
回去之后…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已经被神遗弃了。
身为教士,伊登几乎把一生的价值都奉献在这里了,在信仰里,不仅寄托着他无数的汗水,也寄托着他十数年如一日的人生意义。
被神遗弃的自己,竟然还有颜面回到了那个神还在的时代……
想到这里的时候,伊登感觉到一阵窒息,他试着想合十双手,可又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祂会宽恕我的。”
伊登开口道。
半响,温柔的黑暗里头,伊登又发出一声自问,
“真的会吗?”
背叛了神,成为那吾王之王的先知,无疑是犯下了罪。
罪,不是什么一闪而逝的雷霆,也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抹去的事物。罪,是永恒停留在原地的雪泥鸿爪。
伊登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很混乱,他完全不知道,在回到那个时代之后,该怎么去面对原来的信仰。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再信仰着主了。
想到这里时,伊登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蛇咬了一样,心头战栗得发疼。
“主啊,如果你还在这时代,你怎么不向我显现呢?就如你曾在牢狱里让我听到鸟鸣声一样。”
伊登像是在乞求,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在这座城市里,饱受迫害、饱受欺凌的真教徒,他们落魄不堪、蓬头垢面,这好像在反应着主的容颜,他们被人厌弃、遭人厌恶,又好像在显明着信仰的境遇,一幅画面在伊登的内心里勾勒着,像是一个干枯的人抱着孩子,走在那一望无际的荒漠中,蝎子、毒蛇、蜈蚣都在跟着他,对他虎视眈眈,他的手臂萎缩得像是一根木棍,怀里却仍然抱着那孩子,他忍受着太阳的灼烤、痛苦的折磨,仍然在沙漠里前进着,痛苦不曾离他远去,他时时刻刻都为这无知的孩子感到悲哀。即便如此,他依然前进着,并在什么都不剩的黑夜里,割开自己的手腕,拿血去喂这孩子。
恍然间,伊登觉得祂与祂的爱就是那样的形象,而这样的爱是无力的,早该被抛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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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过去了,伊登都安安分分地在讲经院里等待,每日所做的最多的事,不是看书,就是坐在床上发呆。
那把剑就在他的手边。
这些天来,这座城市的祈祷审判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了,整座城市都陷入到了狂热的泥沼之中,待在讲经院里,伊登听不到什么善与义,只听到了以此为名义的无限堕落。
灰烟弥漫在这座城市上空,好像随时都会化为阴云,降下苍白骤雨,伊登不禁地想,若是审判真的来了,这些口口声声高呼神灵,高举虔诚名义的人们究竟会落得怎样的境遇?
狂热的氛围如同浪涛一般在这座城市不断涌起,不止是普通的真教徒遭到了袭击,连为讲经院服务的真教徒也遭到了袭击,两天前,伊登就听到了有人被殴打的传闻,这些在这座城市占少数的真教徒,都成为了被动的义人。
“这罪恶之都……”
伊登不住地呢喃。
即便只是身处讲经院中,伊登都仿佛感受到了这座城市深重的罪孽,如果说一般的罪是雪泥鸿爪的话,这座城市的罪孽就仿佛一个深渊巨坑,它出现在大地上,张开着血盆大口,将一点一滴的善良和信义都吞没其中。
他的心中,对这座城市,已经有了无法言述的恨意。
“使者,圣仆们已经回来了。”
推开了门,讲经院的副祭毕恭毕敬地告知道。
伊登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
“看来时候到了。”
今日,正是除灭鬼王之时。
副祭带领着伊登,来到了讲经院的一处宽阔的房间内,四位圣仆已经在各自的位置站好,他们朝着伊登点了点头。
“就是今日了。”
一位圣仆开口道。
伊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废话,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便走到了仪式圆的中心。